离別的伤痛

离婚与情绪

卢梦鸣

每对经歷两情相悦而决定步入婚姻的夫妇，总希望夫妇关係和谐顺畅，儘管那些心底抱着「合则来，不合则去」的想法的人，也愿姑且一试。奈何，夫妇感情的发展，当中非常复杂，婚姻关係能否持续有赖很多因素的支持。不少夫妇因为种种原因，感情变为冷淡，关係疏离，甚至互相抱怨、挑剔、怀恨，最终要结束令人痛苦的关係而踏上分手之路。

不管你作了多少遍的筹算、预测和心理准备，当面对现实，无论你是提出分手的一方抑或被迫分手的一方，分离的事实总会带来心灵和切肤之痛。西方研究曾经根据人类遇到的多种不幸事件所产生的痛苦程度一一罗列出来，结果发现「离婚」列第二位，可想而知它所带来的伤害有多痛多深！

痛別离

在辅导室内，我经常听到面临婚姻破裂的夫妇喊叫着：「为什么是我？」、「他/她为何这样对待我？」、「为什么弄成这样？」、「我担心自己独力难持。」、「我们不是曾经好过吗？」、「我怕人瞧不起我的女儿。」、「我不想成为单亲，但我可以选择吗？」、「感情不是要从一而忠吗？」、「我怀疑我们是否曾经相爱？」、「我感到他/她很陌生！」说这些话的人，一方面表达他们为情消逝的哀伤，另方面表达他们对迈向未来和不可预测的前景的不安、焦虑和愤恨。那种被遗弃、被拒绝和不被接纳的感觉直接打击当事人的自尊和自我形象。困在这个歷程中，当事人还会经验希望的幻灭、对家庭和婚姻的信念的动摇、对人生苦难的质疑、和对人格的挑战。此外，婚姻的结束更会影响到其他家庭成员，例如子女和祖父母的情绪、家庭结构的改变和家庭关係的破坏。所以，婚姻及心理学家均指出，大部份遭遇分离的人士都要经歷两至五年的时间，才能平復激动的心情，重新建立自己。纵然离婚或可带来「一刀切」的痛快，但其产生的伤害实需要时间医治。

离別的心理歷程

根据婚姻关係和离婚的研究指出：离別的伤痛不是一剎那间的事，而是一个歷程；早于离別那刻，双方已经验着在关係上的张力及其引起的心理反应：通常提出分开的一方，会首先经歷到在关係上的不满足或因期望落空带来的失望，在争取和挣扎后，仍未能达到和谐，便进一步加深失望和沮丧的情绪，面对相处上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的感觉，由沮丧而致失落，甚至忧郁，渐渐对夫妇感情冷淡起来，以免再度失望和受伤。有些人或会因期望未达到而感到被拒绝，用愤怒表达出箇中的不满、怨愤，这种情绪的改变正展开了「情感离別」Emotional Divorce（註一），若双方未能意识到这些警号而加以改变，当其中一方到达「忍无可忍」又或「心如死灰」的地步时，便会毅然提出分手。

当离別的决定落实后，提出分离的一方会顿时感到一阵的解脱，压力暂且舒缓，可是，内心又感到内咎，怀疑这决定是否会伤害了对方，看见对方伤心又于心不忍。不久，又出现因真正分离而出现哀伤，回想一些大家曾经过的美好时光，哀悼一段亲密关係的真正结束，间中又会回想在关係中遇到被拒时所产生的失望和愤怒。当事人每每在这些情绪下徘徊一段时间，唯有透过对这段关係的重新理解才能得到内心释放，重拾自尊及重新订定新的人际关係。

而被弃的一方，同样也经歷着情绪的起伏和混乱，只是他/她往往较前者迟些才出现情绪反应，当面对配偶提出不满和分开的要求时，他/她会产生混乱和疑问，千方百计找出一个他们理解及接纳的原因，透过千百遍的追问回想欲寻出「真相」，当了解到对方去意已决，他/她或会否定事实：「不会是真的，他/她只是一时意气用事罢了！」又或做出一些讨回对方欢心的行为，当经歷到分离后，被弃一方会感到惊讶，「他/她果然真的不要我！」有些夫妇可能因为还未能完全接纳这事实而继续采用「否定」来适应这转变，坚持只要我再努力一定有转机，当发现一切已尘埃落定时，他们的情绪会变得混乱不安，一时失落忧伤，一时愤怒对方为什么不给大家一个最后机会，直至经歷一段时间，情绪的起伏才能慢慢回復平静。

挥別伤痛

在婚姻及家庭治疗专家霍玉莲的新作「情难捨」一书中，提到实际而可行的「情感康復锦囊」（註二），其中提到实际的自我疗伤过程；以下我尝试粗略地将重点列出：

若然想復合，个人要有心理准备去等候对方的考虑，给对方空间，学习接纳对方的犹豫不决，放手让对方去自由选择。自己要努力照顾和安顿自己，保持自己的信心与希望，预备用开放的态度去面对各种的可能性。要做到上述的自我照顾和有建设性的沟通，是要坚持和努力的。如果能向内学习巩固自我的心灵资源，向外则保持与別人的连系和接受別人的支持，那么目标就离我们不远了。

接纳伤痛的事实，善待情绪
回顾过去的失落经验
亲密经验重绘
列举伤痛
写一封告別信
处理内咎和遗憾之情
信物的处理
作者希望帮助受伤者接纳自己的伤痛，不单从经验中重建自我，更藉此反省自己的经歷，创造更富深度和美善的生命。

在一段不愉快的婚姻中，除了夫妇本人皆受伤外，子女们更是无可避免地受到牵连，眼看着父母感情的殒落，家庭气氛的改变，或多或少地影响着子女们的心灵。倘若分离真的成为事实，我鼓励和邀请在挣扎中的你们，为着子女和自己，勇敢地正视分离带来的创伤和对家庭的影响，重塑家庭关係和人生意义。

註一： The Dynamics of Divorce - A Life Cycle Perspective Florence W. Kaslow & Lita Linzer Schwartz Brunner Mazel 1987

註二：《情难捨》霍玉莲　突破出版社2000